秦镌_【世界倾怀】

我是小秦,是个文手。
有趣灵魂比比皆是,能遇见我万里挑一。
幸会。

【Arknights|红刀哥】十日谈(1)

  1.凤凰花

  

   @咸鱼_alter 生日快乐。感谢你和 @ARKASHAD@59区(自闭期别催我画画 给我画的雷德,太帅了真的,每个人的都太帅了。

  献给被时代淹没的、所有济济无名的人。

  切城59 区战神不朽。

  

  

  我第一次踏进泰拉城邦联合军事监狱是在某个融雪的冬日。接待我的是一位沉默的丰蹄族警官,我向他说明了来意,他点了点头,然后让一名库兰塔狱警领着我去了会面室。考虑到我的采访对象仍有一定潜在危险性,监狱方面为我配备了隐藏式耳机,这次的对话将被全程录音记录。我在光秃秃空荡荡的会面室里等了约莫有一刻钟,随后隔着一层厚厚的钢化玻璃,见到了我此次的采访对象。雷德·布兰(Redd Blan),一位萨卡兹,矿石病重度感染者,整合运动精锐突击部队“复仇者”队伍的精英,二级战犯。

  在罗德岛随战无人机拍下的作战记录中我曾见过一次这位“人斩”,他和同袍冲在战斗的最前线,斩杀的动作简单而精确高效,每一次抬手便有一位邦联士兵倒下做了刀下新鬼。“复仇者”部队配发的制式刀质量参差不齐,在血液、脂肪、肉末的附着和骨骼的磕碰下用不了太久便会崩口或变钝,甚至干脆拦腰崩解;他便随手将断刀一抛,反手拔起尸体腰间的长剑、宽刀或是其他兵刃,再毫不迟疑地重复劈砍的动作,直到攻破我军据点或是整合运动方面指挥人员下令撤退。通常前者的情况多些,“复仇者”的成员大多不怕死,都是已然到了矿石病晚期或原本就是亡命徒。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踩过强放射性源石地带,藉由高强度源石刺激发挥出最高水平的源石技艺,即使代价是将生命燃烧殆尽也在所不惜。这样的军队在战场上几乎无人能敌,哪怕到了战争后期依旧让邦联军吃足了苦头。无人机拍到他的时候他刚刚将一名近卫砍倒在地,纵贯近卫躯干的狭长伤口喷出大量的鲜血,倒下时部分滚烫地溅在他脸上。雷德·布兰浑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用手指抹过嘴唇;嘴唇因长时间战斗而缺水,被血液润湿仍觉干燥,他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聊胜于无。

  这时他似乎察觉到了高处飞行器的存在,兀地抬起脸正对镜头,眯起眼睛短暂而促狭地笑了笑,白色头发白色刀锋,猩红眼睛猩红嘴唇,恶鬼罗刹般的艳厉。

  然而我在会面室见到雷德·布兰却并没有影像中那般惊心动魄。雷德·布兰瘦削而高挑,似乎有部分炎国或东国血统,皮肤光洁,五官清晰而深刻。苍白的脸漆黑的眼,因为监禁缺乏修剪的半长黑发堪堪勾住领口触及肩头,如果忽略他与脸侧嶙峋狰狞的矿石突起同样骇人的、触目惊心的履历,他会是任意一部文艺电影的男主角。然而此刻雷德·布兰穿着监狱统一的深色囚服,戴着仅在外可见就有三个的抑制圈坐在我对面,见我注意他的头发,了然地率先开口:

  “很不一样,是吗?这是新长的,原来的头发在入狱还有接受初期治疗的时候已经剪短掉光了。我挺喜欢现在这样的,之前白头发红眼睛帅是很帅,但犯病的时候真的痛到死去活来。”

  那么他眼睛原本的颜色也是这样了,我想,对他回以微笑:“是的。很好看。”

  “很少有人会想采访我,”他也笑,我发现他似乎意外的随和健谈,“我想想,外面的人都怎么叫我的来着……‘红刀哥(Red Blade)’?还挺贴切。”

  “其实这是一个统称,对整个‘复仇者’部队。”我说,“毕竟你们的确令人闻风丧胆。”

  “好吧,大胆的黎博利小姐,”他垂下眼睛把嘴角弯了弯,复又抬起来,“你想知道些关于我的什么呢?”

  “从童年讲起?我可没有能写出来赚人眼泪的辛酸故事……你想听?好吧,我没什么好隐瞒的。”

  

  

  

  

  雷德布兰不记得自己出生在哪里,或许是炎国以北,或许是乌萨斯南部边境,反正哪里都没差。乌萨斯人歧视感染者是出了名的;而如果恰巧你是一位萨卡兹,这种歧视还能再升一层。除了萨卡兹们的原生地卡兹戴尔,这个种族在其他地方的境遇怕是只比“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要好些。巧的是萨卡兹恰好又是矿石病的易感人种,在乌萨斯经历如何,不言而喻。

  他少时的记忆总是雪,铺天盖地的雪,深深的埋到膝盖,偶尔甚至会埋到腰。一方面是乌萨斯的确苦寒,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那时个子实在太矮了。母亲因为种族原因找不到什么体面工作,家里常年靠黑面包与土豆过活。年幼的他总是饿,饥饿感如跗骨之蛆,哪怕在他成人后根植于记忆深处的阴影也无法消除。营养不良让他像一棵孱弱的豆芽菜,脑袋大身子小,细瘦的四肢无法很好的保持平衡,经常一不小心就大头朝下栽进雪地里,满脸满嘴坚硬硌人的冰渣。同龄的小孩子对恶意的学习总是特别快,家里的窗户总是被石头打破,到了晚上冷风呼呼地灌进来,他包在薄薄的被子里把自己蜷得很紧也感觉不到一点暖意。他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的身体也很冷,风烛残年的火堆和镇子里总是高价出售日用品的货贩子一样不可靠。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得的矿石病了,可能是因为某一天发现这种玳瑁色石头能引火,而他又实在太冷。母亲因为贫病和积劳过早的死去了,合眼的时候并不安详,因为总是有男人粗哑的嗓音在外面叫:

  “凡妮莎!你怎么不开门了凡妮莎!快让我进去,你的**又小又紧!”

  雷德布兰感到愤怒。他冲出去和人厮打,给按在雪地里揍得鼻青脸肿。军警把他在派出所里拘留了两天,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咽了气。他在老林子里捡了一天的柴,把母亲火化了,骨灰装在粗陶罐子里很温暖。他想总是有一天该带着母亲到炎国去的,那里暖和,听说下雪的日子只占一年的四分之一。

  青春期的雷德布兰个子长得很高,营养还是跟不上,手脚骨头细伶伶像干枯的柴草。他一个人住,打各种长长短短的零工,蹲在角落里吃粗劣的食物,日子好歹算过得下去。野草般的生命总是无比顽强,矿石病蔓延得很缓慢,或许萨卡兹的体质对源石的耐适性原本就很好,他甚至觉得要比没病的时候好过些——除了偶尔感到阵痛,高热的源石颗粒和血细胞融合在身体里游走让他已经很少再觉得寒冷。

  然而越是压迫的地方便越有反抗的火苗滋生。从莫斯格勒最先爆发出整合运动的星星之火,火种传播到彼得堡,又传到克里姆林,隐隐的显出些几年后的燎原之势。惊慌的政府将矛头对准了所有感染者,无论是否参与过整合运动,都遭到了一致的清洗和迫害。那几乎是一场屠杀——亢奋的人们将感染者从各自的家中拖出来,拳打脚踢,再绑上十字架熙熙攘攘的游街示众。有甚者甚至将矿石病作为构陷他人的借口——毕竟在感染初期凭肉眼无法分辨出来,而狂热的清洗分子又怎么会给每个存疑者做身体检查呢?

  白色恐怖的旋风在乌萨斯各地蔓延。雷德布兰对此并不关心。官老爷们想做什么城里人们想做什么跟他一个穷小子有什么关系呢?他光是挣够每天的面包就已经得拼尽全力了。然而这股风潮迅速刮到了西伯尔以南,他莫名其妙的被在回家路上放倒,接着有无数双拳头无数只脚在他身上又打又踢:

  “打死这个瘟鬼!”

  “都是这个婊子养的,我就说在他们一家来之前咱们这哪有那该死的病!”

  “萨卡兹的小野种,这帮崽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他痛得发不出声音,本能地蜷起身子躲闪那些恶意的雨点;殴打他的年轻人们和他差不多大,甚至还有比他小的,又笑又叫,兴奋地胡乱在他身上招呼拳头,下手比大孩子还要狠。他们扒掉他的衣服,说野种还要有衣服穿?你就该和你的婊子娘一样光着身子;他身上细小的源石颗粒暴露在光天化日下,小卫道士们仿佛发现了证据,不用拳头了,而是拿石头往他身上砸:

  “别碰他!碰了也要染上病!”

  “打死他得了!然后再扔进火里一烧,烧掉了干干净净!”

  “你还敢瞪我?我让你瞪!让你瞪!”

  为首的大孩子一脚踢向他的脑袋,踢了个空,脚趾重重撞上了他的角;小头头痛的嗷嗷直叫,恼羞成怒,拿起一块石头就朝他头上砸:

  “瘟鬼!一身都是害人的东西!”

  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按住他,有人握住他的角,随着小头头一边砸一边向各个方向拗动。痛觉直扎大脑,他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却更是刺激了被正义的清洗运动冲昏大脑的小年轻们。于是只听见啪啪两声脆响,他痛得大脑一片空白,泪眼朦胧中看到两截枯枝样的东西被扔到地上,末端沾着血,是他的角。

  萨卡兹人对角极为看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们的人格尊严。雷德布兰愣愣地看着自己断角根部的血,石头和木棒还在铺天盖地的砸下,他却感觉不到痛。不会反抗的沙袋打起来是很没兴趣的,小卫道士们转而冲进他的家里,乱扔乱抢乱砸一通。有个人鄙夷地啐了一口:“嘁,穷光蛋。”飞起一脚踹在床边一个陶罐上;陶罐应声碎裂,灰白的粉尘撒了一地。

  那小男孩子怪叫起来:“*,什么东西,好脏!”

  那一刻他觉得时间静止了,他看见母亲的骨灰凝固在半空,血管里源石化的血细胞哗哗地高速流动,血液烧得滚烫,仿佛地脉里汩涌沸腾的岩浆。

  颅腔里各种声音嘈杂轰鸣,尖锐的窗玻璃破碎声,嫖客粗俗下流的歌声,冬夜里呼啸的风雪,母亲在叹气——

  拳脚和石头打在自己身上。

  好多人在说话。

  “瘟鬼”“小野种”“婊子养的”……

  视野突然变得很红。他费力地抬起肿得只能掀开一条缝的眼睛,看见自己的房子正在熊熊燃烧。

  为首的大孩子趾高气扬地对一众小弟宣布:

  “同志们!我们又清剿了一个邪恶的萨卡兹病原体,这是清洗运动的又一伟大胜利!”

  半大孩子们举手欢呼:

  “清洗万岁!”

  “清洗万岁!”

  “清洗万岁!”

  “清洗万岁!”

  ……

  有人注意到雷德布兰无声无息地爬了起来;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似乎是搞不清楚所处的状况。然后他佝偻着腰摇摇晃晃起身,踉跄地站稳了,缓慢直起身子。

  小头头也注意到了这边,嫌恶地撇撇嘴,“蟑螂就是蟑螂,居然还没打死!”

  一边却摩拳擦掌,充满了对再次施暴的跃跃欲试。

  然而他的笑很快就僵在脸上。他看到雷德布兰手里似乎提了个黑色的长条状的东西,怪异地扭曲着,一身雪水和泥水,眼仁是红的,红得极度不正常。

  小头头惊觉不好;然而已经晚了,雷德布兰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有孩子觉得不对上前去:

  “喂,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一道黑光劈开了他的脑壳,血水四溅。

  原本也要冲上去的少年们猛地刹住了,他们看见雷德布兰手里拎着一根漆黑的废弃钢筋扭成的拨火棍,上面还沾着同伴红红白白的血和脑浆。

  那些盲目的疯狂的神色褪去,换成了和年龄相符的惊恐。男孩们大叫:

  “杀人了!瘟鬼杀人了!”

  然而他们全都没有跑得太远。拨火棍带着劲风劈砍在他们身上,发出噗噗的沉闷声响。

  有细长的火蛇沿他的手指在拨火棍上蜿蜒缠绕,爆起熊熊光焰,拨火棍被烧得通红。他的掌心被烫伤,却并不觉得痛。

  小头头吓瘫了。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打湿了他的裤裆,他跌坐在地上连连退后:

  “放过我,放过我!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我给你磕头……别杀我!看在上帝的份上!做个好人!求你了!”

  “好人?”雷德布兰看着他,血从额角淌下来,脸上却没有表情。他像是有些困惑,随后摇摇头。

  “我是畜生。”

  他说。拨火棍高高地举起。

  小头头自知无望,大吼一声居然站了起来,闭起眼睛往前冲去要将雷德布兰撞倒;却觉得腹部猛地一痛。

  他骇然睁眼。雷德布兰漠然的站着,手里的拨火棍半截捅进了他肚子。他抬头看了小头头一眼,红色的眼仁里没有一点光。然后他向后拔出拨火棍,再换了个位置捅进去。

  肩膀。这只手抽过我耳光。

  大腿。这只脚踢过我脊梁。

  嘴巴。这张口吐出过恶语。

  眼睛。这双眼射出过毒箭。

  还有这心肝、这脾肺、这肝胆、这胃肠。居然也是红的。居然也是热的。

  鲜血染红白雪。

  火焰映红灰天。

  雷德布兰茫然地抬起头,明明是正午啊,他想,怎么太阳晒着一点都不觉得热。

  血很温暖。

  溅在身上的新鲜的血很温暖。流在体内病变的血很滚烫。

  他看着一地的尸体想,对,应该烧掉,烧掉了干净。

  火焰焚烧蛋白质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滋滋冒出焦臭的气息。他拄着拨火棍慢慢坐下来,望着太阳发呆。

  军警没有来。他一个人默默呆到了天黑。他看到火光。星星点点的火光沿着山路向上,有许多人擎着火把聚集在这里,种族不一性别老少不一,每个人的表情都肃穆,脸上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矿石或源石印记。

  这是一群感染者。

  他们手里拿着武器。身上有血的气息。

  这也是一支暴动的整合武装。

  他们称自己是“革命者”。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女人看了看蹲在地上的雷德布兰,又看了看他身后焚烧的房屋和尸体堆。

  然后她向他伸出手:

  “加入吗。”

  他闻到女人身上的气味,是钢铁与硫磺。

  女人身后是绵延的、照亮黑夜的无数火把。

  他握住了女人向他伸出的手。

  “现在,我们是同志了。”

  

  

  

  “我后来才知道那天塔姐已经打到了西伯尔城下,驻军和警局里的酒囊饭袋没有一个发觉。”雷德布兰淡淡的说着,“难怪那天一直没有出警,也没有人过来。”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口中尊称的“塔姐”是源石战争里最大的战犯、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而就在几年之后,乌萨斯重镇切尔诺伯格沦陷。

  “别这个表情啊。”他又笑了,云淡风轻的仿佛什么都于己无关:

  “这在乌萨斯,在那个年代是很平常的。‘复仇者’队伍里的其他人,还有我们当中的很多很多人,经历其实都和我差不多。我没什么,不用同情我。”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失礼的移不开他的断角,残损的断面极不规则,被生生掰断的锥心之痛像我这样的没有角的种族根本无法想象。我斟酌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

  “布兰先生,你,你究竟,究竟有没有过后悔?如果不是在乌萨斯,如果是在卡兹戴尔,如果你那天晚一点回家,是不是就——”

  雷德布兰却是笑得更大了:

  “记者小姐,你是想问我有没有想过救赎吗?我杀了很多人啊。”

  “而且没有塔姐的话,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烂在哪了。”

  “我——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我不死心:

  “那要是那天向你伸手的是别人呢——如果是罗德岛的博士呢?”

  罗德岛在源石战争中起到的作用几乎是旗帜性的,其领袖阿米娅、被称作“博士”的前线指挥官、管理者凯尔希等人毫无疑问是这场战争里当之无愧的英雄。罕见的,雷德布兰露出了今天这场会面中第一个迟疑的表情,沉默了很久。然后他摇摇头。

  “没有如果的。记者小姐,没有如果的。”

  我久久失语。

  他是对的。在这场席卷了整个泰拉世界的源石战争中,像这样的“雷德布兰”实在太多太多。乱世中人命贱如草,穷苦人病残人尤甚。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尤其是妇女儿童。

  到处都是受冻受饿的人,罗德岛再怎么神通广大,救得了这么多挣扎在病痛与偏见中的人吗。

  和平久了的人往往会觉得很多东西都是夸大;但在战争,在天灾,在刀兵火炮面前,人人都只有一条命。

  乱离人不及太平犬。有歧视,有压迫,有斗争,有反抗,有人不做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所以当塔露拉扬起旗帜,振臂喊出“不要问篝火该不该燃烧,先问寒冷黑暗还在不在;不要问子弹该不该上膛,先问压迫剥削还在不在;不要问正义事业有没有明天,先问人间不平今天还在不在”的时候,会有无数人响应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整合运动的手段太偏激、太无序,暴动可以打碎枷锁,却无法真正构筑起什么东西。

  雷德布兰。很难说他究竟是否理解、是否在意整合运动每日挂在嘴边的革命理想,他的笑里对什么都不甚上心,或许断角之后——失去作为萨卡兹人的尊严之后,他便再不去想作为人应该想些什么东西。他只是活着,浑浑噩噩而顽强执拗地活着,杀人,以及有一天被杀。

  如今战争结束,他没有死于战场,没有死于矿石病,他被作为战犯监禁起来,等待国际军事法庭对他做出审判。

  我总觉得审判结果如何他也并不在乎。

  离开泰拉城邦联合军事监狱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融雪的时候是很冷的,比下雪时还要更冷;但之后就是一整个明媚灿烂的春季。走到门口时我下意识地回头,雷德布兰已经回到了属于他的那一间拘留室,隔着窗户、三层楼高和不算太远的直线距离朝窗外看。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空中不知名的某处,突然笑了一下,没有我最初在影像中见到的阴狠与杀气腾腾,就只是单纯的、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的一笑,我看到却觉得难过。

  我想起离开前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我:

  “你有没有见过凤凰花?”

  我乱七八糟的思绪被这句话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你说的那个‘博士’,”雷德布兰说,“他之前也来看过我。”

  “没说什么特别的东西,可能是在59区阴影太大了,跑来确认一下。”

  “聊了点有的没的……他突然说想到一种花,觉得跟我很像。我没见过……不过听他那个形容,应该挺漂亮吧。”

  我突然动容,眼底翻涌上不知为何而来的泪水,为免失态连忙手忙脚乱地努力抑制住。我拿起终端,却发现由于安保要求这所监狱里没有网;而我的相册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哪怕一张图片是凤凰花。我一时就很慌乱,拼命去跟他形容:

  “凤凰花……是一种开在树上的、红色的花……对了,炎国南方,还有龙门,都有很多凤凰花,花开的时候火红的一大片……”

  我深吸了一口气。

  “很漂亮。”我说,“真的很漂亮。”

  他又一次笑了。

  “那就好。”

  “炎国南方吗……那是很暖和的地方啊。”
   
          
    
     
    

         【十日谈•凤凰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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